神的演员与地下传说

这是一段难以拼凑的往事，用三个人的经历，才能拼全。

——

“精灵的翅膀闪闪发亮、光明耀眼，他们长相美丽善于飞行，总能和大自然融为一体，与树木和游鱼交上朋友。”

伊芙手捧《精灵族长之书》依偎在丈夫怀里。念完这一段，她合上书本道：“孩子就叫耀丽，怎么样？”

“好。”丈夫笑了笑，轻轻抚摸着伊芙的肚子，“那要是男孩呢？”

伊芙叹了口气：“不知道了，取名好难啊。”

“其实叫什么都好。”丈夫温柔地看着伊芙。

“那你说男孩叫什么？”伊芙看着摆在屋里的蓝色水晶球，“哎，如果我们能用水晶球预测一下名字该有多好。”

“你真这么想？”

“嗯。”说完伊芙又低下了头，“可水晶球只能在边境湖旁才会发挥作用，那里太危险了。”

丈夫来到水晶球旁，拿起它道：“走吧。我们只预测一个问题，预测完就离开的话，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
“啊，啊！真的吗？”

“真的，伊芙。”丈夫的眼里充满宠溺，但也掠过了一丝担心。

***

两人来到边境湖旁，这里紧靠边境。

在湖边坐下后，水晶球发出幽幽蓝光，外层亮起一大圈保护罩似的光晕。

“我们开始吧！”伊芙两手按住水晶球，想要进行预测。

“不，还是我来吧。”丈夫轻轻推开伊芙的手，“让我来，亲爱的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丈夫犹豫一会才道：“我来预测孩子的名字，你去四周观察一下好吗？毕竟神不希望精灵靠近边境，还是小心一点好。”

“可是我有点怕。”伊芙看了眼身后树丛，不知里面会钻出什么东西来。传说100年前有精灵在这里被不知名的野兽炸掉了脑袋。因为他的惨死，精灵们再也不敢靠近边境湖。

丈夫想了想，点点头道：“那我去观察一下，你待在这里别动，有事你就叫我。”

“嗯，你快点回来啊。”

“好。”丈夫转身走向树丛，不忘叮嘱一句，“我不在，你千万别自己预测啊。”

伊芙答应后，坐在湖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。虽然她不是很清楚水晶球的用法，但预测名字最多只要三秒钟，为什么丈夫不许她预测呢？

又过了一会儿，身后响起丈夫的沙沙脚步声。伊芙知道丈夫快回来了，这里安全了。于是她再也按捺不住，两手按住水晶球，施展了精灵族的预测术。

水晶球里浮现出一个会动的图形，图形里是一个没有翅膀的男孩，仰躺在一个老奶奶的腿上。老奶奶一边轻轻拍打男孩背部，一边唱说着歌谣：“不要往下哟孩子，往下会遭遇恶龙。千万不要往下，地下300尺开外是恶龙的地界。孩子们经不起恶龙的一口痰哟……”

伊芙皱了皱眉头，这是什么？她不是在预测孩子的名字吗？没有翅膀的男孩和老奶奶是谁？

伊芙好奇，她换了个动作施法，水晶球里又显出了新的图形——

这是一座酒馆，里面坐着的人都没有翅膀。一个面相较好的男子捧着竖琴，正在唱着悠扬的歌：“但是传说，地面有高不见顶的天空和无法想象的金光，有比面包更松软的泥地和香甜的空气。”

“我……我报名。”另一个年轻人举起酒杯对男子道，“我叫方德……算我一个。”

伊芙一头雾水地松开手，这是怎么回事呢？难道自己孩子的叫方德？不，比起方德，那个手捧竖琴的男子长得更像她的丈夫。

“沙沙沙。”丈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“伊芙，巡视完毕，这里很安全。”

伊芙并不在意丈夫的话，她知道水晶球预测的是绝对真实的未来，她想再看一眼那个捧竖琴的男子是不是儿子，于是她再次按住了水晶球——

又是那个老奶奶，她紧闭双眼，好像在背诵什么。在她面前，是那个捧着竖琴的男子。看模样，他应该就是第一个图形里的男孩。

“认真点听，我只记得这些。”老奶奶对男子说。

“好的外婆。”男子抱着竖琴，一脸认真地点头，“我会弹出外婆的童谣，这样会更容易记住。”

“嗯。”老奶奶闭着眼睛，继续开始背诵，“金色的龙蛋啊，你将和白色胡须的大长老共舞。被他踩住影子的人们啊，不能起舞也无法歌唱。去往地面的人们呐，坐着能飞的船，你们一共5人，乘着水风，直升岩顶。”

……

身后忽然传来丈夫的惊呼声：“伊芙！！你在干什么！！！”

伊芙被吓了一跳，她松开水晶球，生气地质问丈夫：“你为什么这么激动？”

丈夫看到伊芙的脸，惊讶的刚要说话，只听树丛里又响起一阵沙沙脚步声。这脚步声离的如此之近，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。

两人猛然回头，一名身穿透明盔甲的挺拔男人已经站在他们身后。他手握透明长剑，头盔缝里的双眼如此冷酷，他盛气凌人，就像神的使者，要给边境湖旁的精灵带来惩罚。

“离开边境，现在。”那人对着伊芙竖起拳头，拇指塞在了掌心里。

***

罗乔不想杀人，但这是他的职责。

这是32年前，距离罗乔在未来杀光魔人还有1年。这一年的罗乔还很冷漠，他残酷无情，心里只有一个信条：炸死一切触碰岩壁的人，是不容质疑的工作。

“离开边境，现在。”罗乔又上前一步，用拇指对准伊芙的脑门。

“你是谁？”丈夫挡在伊芙面前，“我是精灵族的族长，我们没有恶意。”

“离开。”罗乔说着就对湖面弹射拇指，轰然巨响，半片水域被炸到半空，又唰唰唰地不断下落。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两人。

“好，我们现在就走。”丈夫说着就去搀扶伊芙，就在这时，伊芙看到水晶球的反光里，竟是那个哼唱童谣的老奶奶。

“啊！”伊芙惊呼一声，她发现这个老奶奶就是她现在的模样，“这是我？！？我，我我我，我怎么了？！”

“别管了，快走！！”丈夫拉着伊芙就跑，可伊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，她奋力挣脱丈夫，扑到了岸边看向湖水倒影。

倒影里，伊芙和那个老奶奶的脸一模一样，她觉得自己的脸，一下子至少衰老了30岁。

罗乔不再和他们废话，他举起透明长剑，横空划了一下以示最后的警告。剑气跃过伊芙头顶直冲岩壁，却在碰到岩壁后，生生将岩壁切开一道又长又扁的剑气缺口来。

“哗哗哗，哗哗哗……”四周湖水不断聚集，在湖面碰撞出无数漩涡。湖尽头的水不断朝缺口奔涌而去，那里是边境的尽头，湖水却正源源不断地朝里涌入。没人知道这岩石缺口被砍的多深，也不知它要通向哪里。

罗乔再次举起长剑，作势要对伊芙头顶砍去。可他忽然发现伊芙怀有身孕，长剑又临时指了她的丈夫：“快带你母亲离开这里，这是最后的警告。”

“不！！！！”伊芙大吼一声，捂着脸向前冲去。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模样，她讨厌变成丈夫的母亲，他更怕罗乔这样的杀人狂。

湖水不断激烈碰撞，伊芙双脚刚碰到湖水就被卷进漩涡。丈夫见伊芙溺水，也大吼一声扑了过去。岸边的罗乔就这样看着两人和水晶球一同滑向缺口，没入滚滚的水流中。

“凌……噗噗噗……”伊芙想要呼唤丈夫的名字，可嘴里却被灌满了湖水。

丈夫想张开翅膀起飞，可湿透的翅膀太过沉重。他只好用力伸出右手，大声鼓励妻子道“别怕伊芙！！看着前面！到了缺口你举起手来抓住岩壁，不要被水冲进去！听到了吗！！”

“噗噗噗……”伊芙快要失去意识了。

“伊芙！振作！！缺口到了！准备好了吗？我数1、2、3……我们一起举手！！”

“凌……”

“1、2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伊芙！！！”

伊芙没有伸手，她在昏厥中被冲进缺口，丈夫大吼一声放弃自救，也和她一起冲了进去。

岸边罗乔慢慢收起长剑，他看着翻涌的湖水，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。他不想这样的，这是他第一次害死并没触碰岩壁的人们。

***

瀑布的水太急了，伊芙和丈夫在急流不断的冲刷中被折断了薄薄的翅膀。等伊芙再次醒来，她已身在地下城的岸边。这里昏暗无比，没有一个长着翅膀的人。

她苦苦寻找着丈夫，可水晶球和丈夫再也不曾出现。她发现断了的翅膀再也无法飞翔，也发现这里的人类完全碰不得精灵湖的湖水，这预示着精灵族的她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
生下孩子后，伊芙每天守在湖边寻找丈夫。她生怕儿子的翅膀被视为异类，她眺望宽阔的地下湖瀑布，更怕如果有一天儿子飞往上空，再遇到恐怖的身穿透明盔甲的使者。

于是她亲手持刀，割断了儿子背后的翅膀。

妈妈回不去了，你也在这里好好生活吧。妈妈给你取个名字，就叫湖边的思念，好吗，胡斯。

***

“外婆，你再给我唱个歌吧？”小胡斯调皮地仰躺在伊芙腿上。

伊芙一边轻轻拍打胡斯背部，一边唱说着歌谣：“不要往下哟孩子，往下会遭遇恶龙。千万不要往下，地下300尺开外是恶龙的地界。孩子们经不起恶龙的一口痰哟……”

她在背诵，那曾经在水晶球里预测的未来。

现在伊芙才明白为什么丈夫不让她来预测，精灵族水晶球的预测魔法，每使用一次，就会变的老上10岁。她身为21岁的母亲，却只能自称是胡斯的外婆。

“外婆，为什么你唱歌这么好听？”小胡斯转了个身，幸福地趴在伊芙腿上。

“因为外婆是精灵哦，你信吗？”伊芙轻轻抚摸胡斯背后的疤，割断翅膀的痕迹，几乎看不到了。

“我信，外婆说什么我都信。”小胡斯哈哈一笑，“外婆你再继续唱呀。”

“嗯，好。”

那就做胡斯的外婆吧，只要你不问我的身世，妈妈什么都可以告诉你。

“也不要往上哟孩子，那里有穿着琉璃盔甲的使者。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使者，请替我追问，凌的下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