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澜之下

    
    翰林街是建水古城里的一条老街，晚八点，天色将暗未暗，街边的小店里照出明暗不一的光，打在行人的脸上，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。


    巷子里飘出的烧烤味勾着路人贪婪的胃，顺着人流最多的那一个口进去，巷子最深处，生意最好的那家店旁边，有一家空荡荡的小吃店，门面上斜斜挂着一块红色牌子——沙县小吃。


    溪睿穿着件灰色连帽卫衣，坐在小吃店靠墙的一张小桌前，帽沿耷下来遮了一半眼睛，剩下一半看着手里巴掌大小的黑白照片。


    对面一个俊朗的男人正静静看着她被遮在阴影下的脸，耳边不时传来厨房里的锅碗碰撞声，显得店内空旷又诡异。


    溪睿将视线从照片上挪开，微微抬了抬头，看向对面的男人，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，问，“有没有更清晰的照片？”


    男人摇头。


    溪睿又问，“哪个朝代的？”


    男人再次摇头。


    “什么材质？”


    男人依然摇头。


    溪睿深深吸了口气，又慢慢吐出，将照片按在桌上，推到男人面前，说了句，“找不到。”


    正准备起身，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，“价钱再翻一倍。”


    溪睿坐回板凳上，向上拉了拉卫衣帽子，露出一整双眼睛，对男人说，“两倍！一个月后交货！”


    “三倍！一个星期后交货！”


    溪睿眯了眯眼睛，看着男人沉静的眼睛，道，“先付10万定金，一个月后交货。”


    男人从钱夹里随意抽出一张银行卡，叠在照片上面，推回给溪睿，道，“20万定金，一个星期交货，到时另付200万。”


    溪睿看了眼油腻的桌面，嫌弃的撇撇嘴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，将照片和银行卡都裹进纸巾里，用两根手指捏起来，起身往门外走去，经过男人身边时，幽幽抛下一句，“一个星期后，老地方见！”


    男人偏头看着溪睿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，转回来时，不经意瞥见对面板凳上落了什么东西。


    他缓缓站起身，走到板凳旁，伸手拈起那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绿色小布包。


    前后看了看，又向溪睿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，掏出手机手机准备拨电话，想了想，又将手机收了回去，手里的小布包也一并揣进口袋里，向着与溪睿相反的方向，混进了人群。


    溪睿一路捏着裹在纸巾里的照片和银行卡，挤过满街的行人，穿过挤挤攘攘的北正街，来到西门前的停车场，坐进一辆军绿色牧马人，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副驾上，启动车子，驶出古城，向城南的青龙镇而去。


    沿着狭窄的县道，行驶约半个小时，来到一栋两层的洋房楼下，周边被高低不一的各类果树包围着，显得有些暗，但还是能隐约看到远处稀疏的灯光。


    溪睿将汽车停进车库，下车，走到门口，伸手去掏钥匙，却掏了个空。


    她懊恼的拍了下脑门，走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，把手里的东西随意丢在桌上，身体一歪，便看到了头上漫天的繁星。


    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，她早就养成了谨慎细致的性子，做事很少发生意外。但自从她从孤儿院搬来这里之后，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类似丢钥匙的事情了。


    之前去见委托人的时候，为了隐藏行踪，她把车停的很远，从翰林街一路步行过来，有很远一段路。街上那么多人，也不知道把钥匙丢在哪儿了，想找是不可能找到的了，幸好那个包里只装了钥匙，也没什么标志，就算被人捡了，也不会知道是谁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