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僧舍。
“惠安?惠安!惠安你快醒醒!”
朱说用力摇晃着仍在熟睡中的小沙弥,趴在桌子上的人觉得肩膀被人捏了几下,终于晃醒,两眼朦胧。
“朱小公子?”惠安说话间揉着自己的眼角。
朱说叉腰看他,无奈道:“惠安,我就出去捡了捆柴的功夫,你就又趴在这里睡着了。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,你怕是又要被罚了!”
‘师父’两字听得小沙弥耳边一紧,瞬间清醒,摆手连连,苦声喊道:“我不要抄经文了!不要抄了!上次抄了一整夜,抄完我的手到现在都酸痛着。”
朱说偷笑一边,佯装厉色道:“那你还不快起来,取上背篓,跟我去后山采药。你看看外面,都日上三竿了。”
“对哦,你说过要采什么苍耳子给师父入药的。”
“师父的头痛症有些日子了,总是不见好,我们姑且采来试试。”
小沙弥忙从凳子上下来,“你等我,我这就去取背篓。”
朱说点点头。
少时后,二人相跟着出了寺门。
群峦环抱,翠林之下,醴泉寺赫然独立。
缭绕的香烟升腾在这座古刹的上空,伴着寺内的钟磬长响,深山幽远,远远如入仙府之境,令人不禁想到唐人王维那句:
野花丛发好,谷鸟一声幽。夜坐空林寂,松风直似秋。
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后山,这一处多平原良田,阡陌村落随处可见。
“小公子,苍耳子真有你说的那般有用吗?”
“我看药书中记载,此药浸酒去风,对治愈头痛补益得很。”
“那这种地方会有吗?”小沙弥不确定地看着他。
朱说一边拨弄着身前的丛草,边回答他道:“总要找了才知道。恁大一座长白山,无奇不有。一颗草药还怕找不到吗?别说了赶紧低头看看。”
惠安呆呆地应了几声,同着他在几条小径道旁四处翻找,直至日暮将息,终于找到几颗。二人喜出望外,看看日头,忙背起竹篓乐滋滋打道回寺。
途中不消二里,正巧遇一路人摆仗而来,前呼后拥约二十几人,威风四面,中有四人抬一顶红顶官轿。
惠安总角年纪,未见过如此威仪,一时胆懦,紧紧地贴着身前之人。朱说笑着看看他,一手将其护过身后,立在道边昂首直胸,让行于眼前这些人。
正一时,官轿中的人掀过帘子打外瞥了几眼,见路边两少年相互靠立,一个眉清目秀,一个圆润可爱。那个立在前边的少年,年纪不大,直直望着自己这边,一面揽手护着身后的小沙弥。那小沙弥,大着眼睛目光躲闪,显几分怯生生的。
“来人,停轿。”
护轿的一名侍从闻声,上前俯首,扶着轿子里的人走了出来。
朱说这才看清那人模样,一身红衣官服在身。
“小公子,你们这是打哪儿去啊?”那人笑问他二人。
惠安两只肉嘟嘟的手趴在朱说肩上,不敢看向来人。
“别怕。”朱说回头看他,俄而转过身应道:“我们是醴泉寺里的人,今日出门为寺内的师父寻些治头痛的草药。”
“哦?”那人目光瞥向少年负于身后的背篓,“小小年纪,也懂草药?是何草药啊?”。
“是一味用来治止头风病的药,苍耳子。”朱说答道。
那人略有狐疑,“苍耳子,味辛、苦,性温,确有散风除湿、通窍止痛之功效。不过,此药也是一毒。药性虽好,小公子熬弄时可也要小心些。说及治头痛的药,细辛,羌活,又或川芎、白芷,岂不是更适合些。”
朱说拱手恭敬一拜,“多谢大人提醒。苍耳子毒多在幼苗,眼下乃十月大秋,正是草药熟实可摘之际。去其果刺,用适量,即可流利关节,宣通脉络,上达巅顶,疏脑户之风寒,而无辛香走窜,升泄过度,耗散正气之虑;川芎、白芷等物以气为胜,和缓有余,恐未有克日奏效之功。”
那人抚掌大笑几声,见他几分聪慧,又一本正经,不觉笑问道:“小公子年纪轻轻,懂的却是不少,不知将来,志于何处?”
朱说恭谨再拜,倒也不拘谨,铿锵说道:“晚辈不才,此生之愿,不作良相,便为良医。”
众人意外看他,那红衣官人更是惊讶当场。
适才扶轿的侍从不禁呵道:“小小年纪,口气倒不小,当着大人的面……”
姜遵伸手阻断他的话,摸了摸胡子,捉摸不定的目光继续看着少年:“你倒是敢说,那你说说,若为良相,当如何,若为良医,又当如何?”
“若能跻身朝堂为相,自然可辅佐天子社稷,匡扶苍生;若才识浅薄,难登天子之堂,纵然身在市野,用这双手悬壶济世,一样也可为民除病,造福一方。”
惠安此时手仍搭着他的肩,听他说这话惊得直瞪大眼,瞧他不住,毕竟朱说在 -->>